无法置身事外——感《八月·奥色治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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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残片认证评论员 2014-04-27 收藏

起初被这部电影吸引还是源于它的海报，梅姨和茱莉亚·罗伯茨激烈地撕扭在地板上，仿佛在争夺着什么，周围的人有的慌忙地拉开他们，有的则惊愕地站在原地，它直白地讲述了影片所蕴含的巨大冲突。

本片是编剧根据自己的舞台剧改编而成，所以片中的人物台词感情充沛、跌宕起伏且颇有韵律和节奏感。随着剧情的演进和家庭秘密的揭露，人物的本性与内心故事也如同炽热的岩浆那样急速地流露出来，毫无遮掩。最好看的群戏莫过于每个角色在此之前都好像走过了一段既长且艰辛的道路，每个人都可以以自己的生命旅途讲述着人生的悲欢离合，歇斯底里又欲说还休。他们身后都是一个待解的迷。影片在开头就通过引述艾略特的“Life is very long....”，以及开阔的平原风景道出了生活的艰辛，正因为它的本质是苦涩的，所以我们才觉得它漫长难捱。

故事真正开始于“难以捉摸”（妹夫查理斯对之评价)的Beverly失踪并自杀。他的离去使得天各一方的亲人得以重聚，在同一个屋檐下演绎他们的内心世界。镜头首先把我们领向了一个混沌颓丧的家庭生活，violet嗑药、患上口腔癌且神志不清，但最具戏剧冲突性的是她刻薄自私任意辱骂别人的性格。她习惯于对别人冷嘲热讽来体现自己的存在感，也很喜欢在众人面前大肆地宣扬现实有多么地令人绝望。在片中激烈的饭桌讨论中，她可以凭自身的大家长身份加上尖利的三言两语就把一顿和谐的晚餐搞得人心惶惶。所以跟她生活在一起会很辛苦，因为她就是痛苦本身，这也就是大女儿Barbara认为她是个疯子，很少回到这个“疯人院”的原因所在，她也确实是一个任凭童年的伤痕开出恶毒之花的“疯子”。再说到梅姨的演技，她以自己恰到好处的眼神、动作和语调无不精彩地塑造了一个专注于搞破坏和攻击别人的顽固大家长形象。

有时生命的延续也可能意味着悲剧的延续。悲惨童年所带来的伤害深深地烙印在了Violet的心上，并让她将这种伤害施与给自己的亲人。母亲在圣诞节侮辱她的心愿并以此为乐，可她又何尝没有在饭桌上和女儿一起取笑孙女对吃肉的理解呢？对孩子们来说，大人们最可恶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有时会过于自以为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去评判别人，全然抛弃了尊重的美德。而女儿Barbara也继承了母亲充满攻击力的个性。她将自己婚姻和家庭不幸的全归结于丈夫的不负责任，总是对别人进行这样或那样的说教，却难以反思自己的错误。从影片中，我们知道，丈夫虽然深爱Barbara，但一直难以忍受她的强势和专横，所以最终也离开了她。而且两代母女关系也近乎复制般地接近，彼此无法理解，也无法互相尊重，只会越来越疏远，这是上一代人的精神特质在下一代人身上留下的伤痛，它们如同宿命般地决定了每一代人的人生走向。所以，Violet家的女儿在对待爱情和婚姻时都表现出了自己的迷茫，分别陷入了不同的困境。

影片最后，当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Violet和Barbara时，她们激烈地争论着Beverly的自杀原因，却仍在相互推卸着责任，把自己当作局外人，却不明白自己早已或多或少地酿成了亲人的生命悲剧。

Violet固执地认为自己小时候遭受过的苦难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苦难，并且自己才是那个始终屹立不倒的最坚强的女人。艰难困苦的过去征服了她，让她变得在亲人面前大谈特谈自己的悲惨乃至口不择言，但我觉得她是无力承担那些苦难所以才把内心对生活的愤恨发泄给了其他人，就像祥林嫂那样受了巨大的刺激反复述说着自己的不幸，直到最后没有任何人再同情和理解她。

餐桌上的那场戏充满了爆发力，这个家庭中各种各样的矛盾开始爆发出来，秘密也一点点地被揭露出来，同时这又是属于两个强势女人之间的较量，而且也只有和Violet最像的女儿Barbara才敢如此强硬地对抗自己的母亲，不骄纵也不屈从于疯癫的母亲，这也许一直就是两人相处的方式。

片中那位被Violet嫌弃却不得不依靠的印第安女仆是这个混乱家庭中唯一纯洁、笃定、有力的人物，她自始至终总是一副沉静安稳的神情，既能够坚守自身的尊严，也能够维护这个家里其他人的尊严，像坚实的大地那样给人力量，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一种对现实的暗讽：你看你们这些白人，虽然征服了印第安人和他们的土地，却还是不如他们生活得自在如意，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懂如何去生活，如何对待自己的亲人，如何去爱自己和别人。

影片结尾，在Violet慷慨激昂地宣称着自己有多强大时，Barbara实在无法忍受家里的这一切而驱车离去，期间停了下来，对着远处阔大无边的平原风景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淡然地笑了一下，似有笑对人生之意，但最终又回到车上奔向了远方。不知道她究竟想清楚了什么，又看清楚了什么，她理解了造成这一切不幸的原因吗？她能跳出父辈的恩恩怨怨，重新拥抱生活吗？

也许永远也没有人能够完全置身事外于自身所处的世界，如果你一味地把这个世界的混乱、恶心和丑陋全归咎于别人，然后责骂、诅咒乃至逃避它们，那么无疑你也就成为了它们的帮凶，也就要继续面对它们所回击给你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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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八月：奥色治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