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半泽直树》

阅读数：36111 thomas0919 2013-09-08 收藏

文 thomas0919@人人影視

毫无疑问，本季最红当属《半泽直树》（以下简称“《半泽》”），作为一时之选，风光程度与收视率直追当年的《家政妇三田》。如果说《家政妇三田》前期埋梗太深，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半泽》则是颗简单明了、一决胜负的直线球，以推进度之快、可食性之高，牢牢抓住了观众的眼球。从原著作者的出身，到导演的爷爷（即福泽谕吉），戏里戏外，一切可以八卦的谈资都被食客们津津乐道着。在关西篇结束之时，我们不妨一窥《半泽》的魅力何在？

意淫式的英雄

半泽直树是意淫式的英雄，一个迎合过劳与重压的社会心理所催生的产物。以美式漫画英雄的设置衡量，这个没有飞天遁地特殊能力的男人，这个没有打打杀杀惊天动地的故事，犹如纪录片般的真实，甚至反复描写的银行流程，也为其裹上了专业的外衣。当然，业内人士完全可以质疑片中银行的审批和风控操作与现实相比，太过不可思议。但故事真正的不合理并非是设定，而是半泽，这个超越写实的存在。

你无法想象，上司们排着队要来迫害你，也无法奢望，下属们飞蛾扑火般地为你舍命挡枪眼，更无法希冀，幸运女神死心塌地搂着你。是作者，做了这样一个看似真实的时势，而时势也顺理成章地造就了英雄。“英雄”半泽，一个符合主流定义的上班族，却做了大部分上班族意淫着却又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反抗上司。看似简单，也无需任何外挂，但你敢么？超强的办事能力是其次，舍命一击的精神强度，是不现实的。正常情况下，半泽的同期——近藤，才是一般上班族的写照，在被孤立与打压的前提下，崩溃是本能的反应，像半泽那样在悬崖边连翻几个跟头还能咬着牙的大神经，只会出现在主角威能的小说中。任何一个以权力斗争和阶级社会为背景的故事，主人公的抗争都不是立竿见影的，其结局也具有个人的悲剧主义色彩，如财前之于《白色巨塔》，司马之于《回首又见他》。反观《半泽》，主人公的能力被过分放大，也更多地流露出浪漫英雄主义的味道。

无论如何，半泽的强“项”与强势，契合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普通上班族的心声。基于被“上司“迫害妄想症的普遍存在，《半泽》是一种肯定，更是这种妄想症下意淫出来的”英雄“。

杀口力

日本人喜饮生啤，因为杀口力够足，这也是《半泽》的卖点之一。在前五集中，故事始终维持着食客们的高肾上腺素，以及其利落的方式，高速推动着情节的发展，可以说，半泽的行事风格亦为故事的展开方式——快、准、狠。第一集上司要我背黑锅，第二集债务人跑路中，第三集上司原来是内鬼，第四集策反债务人的情妇，第五集上司给我跪了。只用五集，便完成一部小说的叙事量，速度上的优势足以掩盖描写的虚处。更重要的是，这个辛苦讨债成功的结果，并非以磕头、下跪、抱大腿的方式所换来，也不是处处挨打，一路“集气”，靠最后放“大绝”才逆袭成功。每一集的有打必还与有还必中，将对手慢慢逼入了死角，也因此，食客的胃口与半泽的战斗精神一样，愈发高涨，并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带入到这种情怀之中，与主人公一起战斗，“加倍奉还”，成了不少人追片的动力。在阴谋、迫害满天飞的脚本中，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期期艾艾，没有忍气吞声，而是能有礼有节、合情合法地“大巴掌”扇回去，这是何等的畅快，何等少见的社会正能量。生啤一饮而尽的感觉是爽口，更是过瘾。《半泽》将这种过瘾之感呈现为主人公的“倍返”，此处，我们不妨将加倍报复暂定为褒义。过瘾有很多方式，长舒恶气为其一。《半泽》深谙“要让敌亡，先叫其狂”的法则，故事设置了形形色色的“挑衅”环节，行长的拍桌子瞪眼，债务人的拳脚相加，内部临检官员的文攻武喝，国税局“娘娘”的苦苦相逼，让观众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而这些角色较于时下的反派人物，也更为脸谱化，更为“用力”，这不是刻画呆板的问题，是刻意为之，半泽是一个相当“用力”的角色，说话用力，做事用力，处处剑拔弩张，因此，唯有力与力的角逐与对峙，才有物理碰撞的美感。作为正面人物，半泽并不保有普世价值下的“以德抱怨”的美德。除去对行长的网开一面，所有挑衅者，都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几乎到了被半泽穷追猛打的地步，或许这就是观众要的“过瘾”，先抑而后仰。

权谋于后

《半泽》是一个关于战斗的故事，拳拳到肉的情节，血脉喷张的推进，是大部分食客为之所动的首要理由。半泽确实打出了一记漂亮的直拳，简单而强大，对手被击倒是必然的，但为何能打中？为何能打准？这并非一个单纯的表象。

半泽的魅力，确实在于一段段富有感染力的“演说”，在于果决且强大的行动力。但靠嘴和腿，这个故事绝演不下去，或者说，绝不至于如此的精彩曼妙。直求而智取，将谋略渗透到每一个细节，是故事可食性的源泉。譬如临行裁夺的桥段，一个上司意图整垮半泽的阴谋，却被他反做了局，让检查的官员颜面扫地。在翻出致命性证据前，谁的心都是吊着的，这种近乎于冒险的紧张和刺激，是智力激荡与脑力角逐的结果，是这个故事最让人回味的感觉，而后，才是胜利者侃侃而谈的布道大会。

作为夸大虚写化的英雄，主角必须威能。此时，伪专业化的行业设置，派系分明的权利角逐，一切狗血的外部因素，反而是呈现这个英雄最好的土壤。无论是《华丽家族》，还是《白色巨塔》，都以主人公的挑战失败而告终，是用个体的悲哀折射出体制与现实的无奈。半泽则是以改变体制为己任，表面上的逆袭上司，都可解读为对体制的挑战，这是一个纵向拉伸的过程，故事的层次感也不再止于表面的打打杀杀。以大和田为代表的旧产业银行出身的派系，是半泽前进路上的最大阻力，更是守旧与阶级势力的代表。作为维持故事“景深”的人设，很难想象，几乎都坐在办公室里的大和田，却在用他的手腕影响着战局。他和半泽的权谋博弈，是真正意义上的主线。

权与谋的反复激荡，洗去的是单纯的人与钱的关系。而将故事真正定格在人与人之间的角力，上司与下属，讨债者与躲债者，有人的地方就是一个精彩异常的江湖。

不只是热血

与《家政妇三田》一样，这两年成为话题性的日剧，皆非刻意而为，往往是莫名其妙的戳中了食客的某条神经，于是便水到渠成、一发不可收拾。《半泽》确实红了，马后炮式的解读铺天盖地，所有人都承认，这是多年来少见的职场“热血剧”。热血在哪？够真实，够爽快。这种感觉，是《派遣的品格》和《庶务二课》完全没有的。热血剧往往凭的是一句话、一口气，层次感是其命门。《Rookies》作为经典热血日剧，安仁屋的球队，每一场比赛都打得可歌可泣，但过程终究逃不过“重复”二字。到电影版时，之前日剧版里该有的受伤、心理阴影等桥段，都已玩遍，只得耍一次组合拳，全部再走一次，反而让观众觉得毫无新鲜之感。

本质上说，前两个单元，半泽也是在玩重复。要帐是前提，反制领导是结果，中间各种峰回路转，过程多少是是非非。如果将原著作者的小说悉数拍完，那么帐面上的故事可能永远如此。观众对于半泽能追回多少钱，迟早会麻木。一直让领导下跪，和打死“小怪兽”一样会腻。周而复始，这个神话将变成热血一轮游。当然，以《半泽》目前的势头，以及只有两个单元（关西篇与东京篇）的长度，绝无后顾之虞。但对于可能拍摄的第二季，以及看准这个职场“神话”，积极山寨的各家电视台来说，如何能复制这朵“奇葩”，是一个关键。热度相当的《半泽》与《Rookies》都能完熟地调动看客的情绪，以及适时丢出冲击力的台词。但《半泽》的优势和启发是层次感，以观众不熟悉的行业入手，增强新鲜度，保持主线之外的隐线具有足够的活力，这一点，年前的《Doctor X》已经做了证明，使用双线混合模式，观众相当受用。事实上，《Doctor X》主线上有相当部分是在走“医龙”系的风格，只是在隐线上照搬了《白色巨塔》的阶级斗争，混搭出了不错的效果。如果你问我，除了新鲜和层次，还有什么？那只能说，是演员的魅力、台词的魅力，以及两者的融合。

《半泽》呼啸了整个夏天，在日本，甚至出现了“上司”梦魇的现象，因为属下们开始变得不听话及强硬化，这未必是好事，但足以证明半泽的影响力。或许过多的赘述与分析只是徒劳，啤酒的生快之感，只在饮完那一刻，绝非白酒那样需要细品而后回味。

PS 本文亦將發表於實體雜誌《電視劇》之聚焦專欄轉發引用煩請註明萬分感謝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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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半泽直树